踏足家教领域时日已久,除开为父母减了些负担,期间更是收获了数不尽的感动。一个小男孩,让我至今记忆犹新。
◆现在的小孩真黏,学校就在小区里,五分钟的路程经过两三个公安局宿舍,还非要我来接他。坦白讲,找点事做也挺好的。每天看着一群小孩儿戴着红领巾小黄帽,口里还喊着一二一,然后一哄而散各找爹妈,沿路叽叽喳喳,一片纯真。跟他们走在一起,都觉得年轻好几岁。挺好,就这样什么都不想,像孩子一样干净。找个时间,去游乐场再逛一圈,趁阳光正好。
◆小孩说他不舒服,我蹲下来跟他平视,松松垮垮扎起的头发散落一缕。他轻轻帮我拢到耳后,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,然后他的手绕到我脖子后面,帮我扎好头发。我的天,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啊,我怎么可能承认我脸红了。现在的小孩,都这么体贴么?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。突然发现,每天两小时的相处,是一件很美妙的事。
◆小孩回家的路上跟我说,“你知道为什么你排第二吗?”
我一脸疑惑,“什么排第二?”
“今天我们班同学,给各家的家教选美比赛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我排第二?”
“因为你的口红颜色是红色,我喜欢粉红的。还有你每天穿那么厚,裹得像个球儿,你看别人都穿得多好看。”
“我冷。”
“家里有地暖你冷什么?”
“我路上冷……”
“反正你明天涂粉红色的口红。”
“……”
回到家,他:“哟,我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,你今晚留下来吃饭。”
我:“我不吃,我减肥。”
他:“又不胖减什么肥,就在这吃,妈,今晚做个排骨。”
这孩子只有九岁啊,怕不是成精了……
◆去接这个小孩,给他带了几个饺子,小破孩儿毫不客气,吃得一干二净。说了句“撑死我了,快去给我倒杯水 ”,然后往沙发上一趟,跟个大爷似的。
他问我,“你们宿舍有电视么?”
我摇摇头,他又问,“那你们平常都干嘛?”
我:“看星星,看月亮,听鸟叫。”
他:“你个骗子,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?”
我:“你记住了,女人都是会骗人的。”
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,哈哈哈哈,煞是可爱。
◆正值圣诞,旧友相约,其间推杯换盏,相谈甚欢 。下午去接那小孩,他跑出来送我一朵玫瑰花,说了一句“Happy Christmas”,我把手里的变形金刚给他,笑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。
他凑近闻了闻,“你怎么脸色怎么红,喝酒了?”
我点点头,在开了空调的室内脑子晕晕沉沉。他忙跑去给我倒了一杯温开水,然后乖乖地摊开作业,安静地写着。
◆学校旁边有一个白色的秋千,我早就想上去玩。前几天,一个小女孩一直在上面,我只能在旁边看着,那小孩看我一直往那边看,便走过去跟那小女孩说,“你起开,让我姐姐玩一会儿”,想来还是暖暖的。小时候读苏东坡的词 ,大多豪迈大气,有一句“墙里秋千墙外道,墙外行人,墙里佳人笑”,撇开整首蝶恋花不谈,这两句我着实喜欢。
◆脱下外套,这小孩凑过来闻了闻,问我:“你换香水了?”
我点点头,“天涯歌女”与“似水流年”,一个用的玫瑰,一个用的洋槐,虽然味道大不相同,但我只用了一点在手腕,他竟能闻出来,也算是心细如发。看他做数学题,好像很少有题目难得倒他,奥数做起来也是如鱼得水。想起来前几天教他写绝句,虽说文笔稚嫩,但毕竟只有九岁,已然相当不错。这孩子如果是我弟弟,那应该是很好的。想想,可能是有些孤单吧。
◆明月不谙离恨苦,斜光到晓穿朱户。离别,自古至今,难以逃避的感伤。从十二月十八到一月十八,我带了这小孩儿整整一个月。
和他手牵手走在路上,他低着头不说话,我摸摸他的小帽子,让他抬头走路。他突然转过来抱住我,说了句:“姐姐 ,我们现在如果能回到你刚来的那天就好了。”瞬间泪如雨下,我爱笑,也爱哭,几乎从来不控制,人来人往的街上,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。
检查完他最后一张数学卷子,我穿上大衣往外走。他追出来送我一支钢笔,“姐姐,你以后做了老师,用它批改卷子”。我拿过他的本子,用那枝钢笔开始写字,“我再教你最后一句古诗,‘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’”。他念了两遍,似懂非懂,没关系,早晚会懂的。